夜雨飘流的回忆

十六年——一九二七——底冬初十月,因为父亲和姊姊的遭难,我单身从故乡流亡出来,到长沙天心阁侧面的一家小客栈中搭住了。那时我的心境底悲伤和愤慨,是很难形容得出来的。因为贪图便宜,客栈底主人便给了我一间非常阴黯的,潮霉的屋子。那屋子后面的窗门,靠着天心阁的城垣,终年不能望见一丝天空和日月。我一进去,就象埋在活的墓场中似的,一连埋了八个整天。

偷莲

下午,太阳刚刚落土的时候,那个红鼻子的老长工和看牛的小伙子秋福,跑到小主人底房间里来了。 “怎么?汉少爷!……”那个老长工低声地微微地笑着,摸着胡子:“守湖的事情……” 汉少爷放下手中的牙牌书,说: “我去!我对爹爹说过了的。……” “真的吗?”秋福夹在中间问。 “真的!”

叶紫著。作于1935年,是《丰收》的续篇。曹家垄的农民在云普叔“丰收成灾”的教训面前,逐渐觉醒起来,认清了阶级敌人的凶残面目,在党的领导下,捣毁地主庄园,解除反动武装,最后奔向革命根据地雪峰山,参加工农红军。作品中的云普叔经过血和泪的惨痛教训,对地主豪绅产生强烈的憎恨。随着抗租斗争的开展和儿子立秋被捕,他清算了过去的糊涂思想,认清了旧世界“吃人”本质,激发起强烈的反抗情绪。青年一代的农民代表立秋在...

夜哨线

队伍停驻在这接近敌人区的小市镇上,已经三天了,明天,听说又要开上前线去。 赵得胜的心里非常难过,满脸急得通红的。两只眼睛着,嘴巴瘪得有点象刚刚出水的鲇鱼;涎沫均匀地从两边嘴巴上流下来,一线一线地掉落在地上。

校长先生

土课钟已经敲过半个钟头了,三个教室里还有两个先生没有到。有一个是早就请了病假,别的一个大概还挨在家里不曾出来。 校长先生左手提着一壶老白酒,右手挟着一包花生,从外面从从容容地走进来了。他的老鼠似的眼睛只略略地朝三个教室看了一看,也没有做声,便一直走到办公室里底那个固定的位置上坐着。

杨七公公过年

稻草堆了一满船,大人、小孩子,简直没有地方可以站脚。 杨七公公从舱尾伸出了一颗头来,雪白的胡须、头发;失掉了光芒的,陷进去了的眼珠子;瘪了的嘴唇衬着朝天的下颚。要偶然不经心地看去,却很象一个倒竖在秧田里,拿来吓小雀子的粉白假人头。

向导

忍住痛,刘妈拚性命地想从这破庙宇里爬出来,牙门咬得绷绷紧。腿上的鲜血直流,整块整块地沾在裤子边上,象紫黑色的膏糊,将创口牢牢地吸住了。 她爬上了一步,疼痛得象有一枝利箭射在她的心中。她的两只手心全撑在地上,将受伤的一只腿子高高抬起,一簸一颠的,匍匐着支持到了庙宇的门边,她再也忍痛不住了,就横身斜倒在那大门边的阶级上。

流亡

苦战两日夜,好容易保全了性命,由第一防线退换到第二道战壕里时,身体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了。耳朵听不见,眼睛看不见,天地好象在打旋转。浑身上下,活象橡皮做的,麻木,酸软,毫无力气。口里枯渴得冒出青烟。什么都不想了:无论是鲜鱼,大肉,甘醇的美酒,燕山花似的女人…… “天哪!睡他妈的一礼拜!……” 然而,躺下来,又睡不着。脑子里时刻浮上来一些血肉模糊的幻影,刺骨的疼痛,赶都赶不开。有的弟兄们,偶一睁开眼睛...

因了夜晚在湖上的秘密的约会,官保满怀着幸福的恐怖与焦灼,他并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吃晚饭,便躲着他爸爸的眼睛,溜到祖父的房间里去了。他可以在那里从容地准备着他赴会前所应该准备的一切:装菱角的篮子,钩子,划船用的桨片和补洗得好好的衣服。这些东西都是他预先安置在那里的。慈祥的,偏爱的祖父替他遮掩了一切,因此他装扮得非常顺遂而且迅速,丝毫没有给他的爸爸和小妹察觉,穿过菜园,溜到广场中去了。

懒捐

二月初二,好日子,土地老爷生日。 太阳刚刚露出半边面孔来,邓石桥,什么人都爬起来了。最初的是孩子,三个五个一群,攀折嫩绿的柳枝,赶牛,追着野狗,有的还提着一篮猪粪。象流星似地,散布在全村的田边,旷野,绿荫的深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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